【冰秋】招灵 中

@沈老师在地上砍的沟子 阿沟老师《除灵》的后续,由于无法解除仅自己可见遂补档。

刷其他拆冰秋CP的给我滚。

文笔稚嫩,人物崩坏。

——

  一道凌厉的剑光刺透了幻花宫的屏障,又是一声凤鸣自空中响起,沈清秋还没来得及多思考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周围的幻花宫弟子就已经集体倒吸一口气,各自找了阻挡物避开飞溅的碎石。

 

  姑且还算从容的洛冰河“啧”出一声,自身后的架子上随意抽出把烁烁灵剑,只挡下随着剑气一并冲过来的灵力暴击,那把一看就华贵无比,剑柄镶嵌三颗明亮宝石的长剑寸寸碎裂,看的沈清秋都十分心疼。

 

  空中的人影如同一只鸾鸟,轻巧地踏着幻花宫的殿中吊坠烛灯,足下又运着轻功,强横的灵力碰撞而产生的波动只微微卷起他一身干练而整齐的白衣。

 

  洛冰河的黑袍被碎石划破不少,身上唯一的佩剑是心魔剑,想来估计也不是轻易能启封的。沈清秋福至心灵,在一众混乱的幻花宫弟子中穿梭起来,最终站到了幻花宫的门口的一根柱子旁边。

 

  白衣人最后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翻身,踏在幻花宫菱花殿正中心只能用“辉煌”二字形容的巨大吊顶花灯上,漏出一张姣若好女,目如鹰隼的脸。

 

  柳清歌手中乘鸾剑上无数暗纹此刻闪烁恢宏,顺着剑身盘旋而上,剑刃划破空气而发出的爆鸣声也清脆如鸾凤和鸣。

 

  洛冰河只冷眼看着柳清歌的动作,把手中已碎长剑的剑柄随手扔到一边,又取出一把灵光湛湛,品质上乘的灵剑。

 

  此时此刻洛冰河才又有了他八年前看到的那个杀戮果敢,无情到几乎没有破绽的样子。沈清秋无声抓了抓自己的衣袖,稍稍晃了晃头不去想之前的事情。

 

  那一瞬间的疼痛他反正是不想再回想了。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想办法去调查清楚尚清华到底有没有死在洛冰河手下,幻花宫的屏障已经被柳清歌的乘鸾剑破开,哪怕他跑出去也不会被洛冰河或者老宫主发现。

 

  只是身体……虽然比无可解状态稍微强一点,但也让他并不舒服,日月露华芝本身又要天地灵气滋润,他此时此刻这种身体里灵脉堵塞的结果就是他本人行动都不太方便,要趁着洛冰河没空注意自己的时间跑出去的话,此时此刻就是最好的时机。

 

  洛冰河手中灵剑被注入了他极强的灵力,闪着几乎能灼伤人的明光,他本人并不在意这柄长剑的结果,伴随着金属断裂的脆响,向着柳清歌的方位挥出一道耀白色剑气。

 

  柳清歌举起乘鸾,并不屑于躲避开这一次攻击,而是猛踏足下支撑物,硬生生接下了洛冰河的攻击。

 

  沈清秋肃然起敬:不愧是柳清歌!男主的攻击也能接下来!!!

 

  话虽如此,柳清歌却并不轻松,沈清秋眼睁睁看着洛冰河垂下头去,手中那把已经从中心裂出一条长痕的灵剑再一次汇聚起灵力。

 

  真是无比铺张浪费的行为,但是能硬生生撑爆一把灵剑的攻击估计也并不容易接下来,柳清歌想必也很清楚,只得咬咬牙往后退开数米。看这幅样子似乎是打算撤退。

 

  沈清秋忙不迭先一步跑出了幻花宫的大门。

 

  被洛冰河抓住的后果他暂且不谈,被柳清歌抓回苍穹山还不如让他待在幻花宫,一个“夺舍”而且“死在众人面前”的人重新出现,实在不是多么令人感动的事情。

 

  他还偷偷顺了一把幻花宫弟子的佩剑,刚从幻花宫的监视范围里跑出来就火速飞身上剑,自白露山一路狂奔,直到一座还算繁华的小城才呼出一口气,缓缓降到门口,一拉长袍混入了入城的队伍里,又摸到当铺把手中那把幻花宫的灵剑换了些灵石和钱,这才敢稍微放松一些,找了个小酒馆暂作歇息。

 

  并非所有人都见过沈清秋的脸,更何况已经五年,除去些曾经朝夕相处的估计也没多少人能认出现在的他。

 

  只可惜,他的神经刚放松下来,就看见柳清歌昂首挺胸,气宇轩昂地走了进来。

 

  而且连别人看都没看,直接朝着沈清秋坐着的桌子走来。

 

  沈清秋:……

 

  他沉默地和柳清歌对视一眼,只看得对方几步跨过来,直接坐到了对面。

 

  这种诡异到极点的安静简直好比翘课去网吧结果没想到一推网吧门就看到放假的班主任站在吧台买饮料好吗!!!

 

  柳清歌也不打算维持沉默下去,相当直白的开了口:“刚在幻花宫里就看见你跑了出来。”

 

  洛冰河都没看到我!!!

 

  他本想多解释几句,谁知柳清歌干脆了当,从袖中掏出一把折扇,只是双肩有些颤抖,深呼吸了数次才把那把对于沈清秋而言无比熟悉的折扇放到两人面前。

 

  “沈……我也不知道如何称呼你是好了,但我想你应当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吧?”

 

  沈清秋看了眼那把折扇,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哈哈没错我就是以前你的师兄啦”,还是“阁下认错人了我只不过是个过路人”,还是“我就是那个夺舍重生的东西啦”。

 

  他虽然自认为还是挺能开得起玩笑的,可如今这个光景,实在是让人笑不起来。

 

  沈清秋方才有资格叫柳清歌师弟,方才有资格去拿那把折扇,方才有资格去当清静峰主。可惜,现在的沈清秋的皮囊下放的是沈垣,一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书里,莫名其妙占了原作人物的身体,最后还掉马,真是混的非常惨。

 

  他想了想,苦笑了一下:“柳峰主,我只不过是五年前那个被魂飞魄散的假货。”

 

  柳清歌表情稍凝:“这,我……”

 

  他一贯是嚣张跋扈惯了的性格,家境殷实不说,从小被送到苍穹山,因为天赋被百战峰的峰主看重,哪怕破了百战峰“只让人来不主动拉拢”的规矩也要拉他到百战峰,更是小小年纪就在同龄人中脱颖而出,成了同辈中第一个继承峰主的人。

 

  “那日未能救下你,我十分愧疚。”

 

  沈清秋惊得差点以为柳清歌才是被夺舍的那个,这是道歉还是什么,是柳聚聚能干出来的事情吗好ooc啊?!

 

  对方双手攥紧,用力之大甚至让关节泛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本来你峰上那些人,前几天才让我照顾好你这个中了无可解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复发的人,谁知道到最后会有那件事。实在是……”

 

  沈清秋无言,只好拍了他肩膀一下:“没事,又不怪你。”

 

  柳清歌的确是不好受的,本来和沈清秋互相斗嘴着去,回来苍穹山时,看别人个个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只好自己再亲自去趟清静峰。刚从虹桥下来,就看到宁婴婴端着盘精巧的小点心跑过来。橙色的缎带一飘一飘,似乎是开心的很。

 

  “柳师叔!快来尝尝我们新买的糕点!要是好吃我们就给师尊再去买一些!”

 

  那盘灿金色的糕点个个精致小巧,还有一点点眼熟。似乎是沈清秋以前总喜欢吃的一种。

 

  他都忘了自己怎样解释,只记得宁婴婴和周围陆陆续续围上来的清静峰弟子一个个目瞪口呆,那盘精致的点心顺着山梯一个个滑了下去,不知道是谁先抽噎了一声,剩下的清静峰弟子也都双眼泛红,拿起袖子捂住双眼。

 

  宁婴婴沉默了一瞬,以大师姐的身份实在是不能和别人一样哭哭啼啼,然而声音还是带了哭腔:“师尊怎么会魂飞魄散了呢,为什么啊,阿洛怎么会……一定是误会了啊!!!”

 

  她似乎终于忍不住委屈和难过,泪水从眼角不断滑落,抽噎着摇头:“师尊,师尊肯定是骗我们的,那么好的师尊……”

 

  那个总是对所有人都温温和和,虽然很少笑,但是的确很温柔的师尊。

 

  “怎么……会是夺人命的妖魔呢……”

 

  柳清歌抬头去看现在这个不知道还能不能叫“沈清秋”的人。对方也似乎正在酝酿词汇。

 

  沈清秋道:“当年的那些话,虽然有地方不对,但大多数还是事实,总之!假如你不介意的话还是叫我沈清秋比较好!”

 

  沈垣那个名字没有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出现,而且虽然说是“夺舍”但实际是“穿越”,在系统的监控下解释不了。

 

  柳清歌:“……哦。”

 

  他别过头去闭了下眼睛,转过来时已然恢复了以往那个英姿勃发的百战峰峰主:“那你也先继续叫以前的称呼。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起码我觉得你不是洛冰河口中所说的,在仙盟大会时被夺舍。”

 

  沈清秋眨眨眼睛:“那我可就叫你柳师弟了。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问,尚清华人在哪里?”

 

  柳清歌皱眉:“对外宣称是失踪了,然而并没有调查出来,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尸体也没找到。”

 

  沈清秋心不由得一沉,然而系统又是冷不丁一句:

 

  【检测中,目标ID“向天打飞机”生命状态稳定,暂无异常。】

 

  系统你活了!太谢谢您了!

 

  他眼前系统的界面变化了一下,显示出一个人形来。里面无数条通达的线路,沈清秋联想了一下,应当是“灵脉”。

 

  只是这些灵脉大约有三分之二都呈现出“红色”而非正常的“蓝色”,他试着运行了一下身体里的灵力,果然和这个图一模一样。

 

  【贵方的身体目前约有62灵脉无法运行,不过并不妨碍目前贵方生理活动。为了防止日后威胁,正在为贵方修复中】

 

  这个系统终于知道干人事了吗,太感人了,知道的沈垣都哭了。

 

  可是尚清华人不在苍穹山,能在哪里呢……

 

  沈清秋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几乎是瞬间想到了尚清华的所在:“柳师弟,陪我去一趟魔界北疆!”

 

  人没死,不在苍穹山,在洛冰河那里“已经死亡”而且没被再发现,能瞒住洛冰河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原作里洛冰河百分百信任的下属漠北君!

 

  柳清歌表情复杂:“北疆可是漠北君的领地,你确定吗?”

 

  沈清秋点点头:“八成可能,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确认……不过我现在身上没有灵剑,可能要麻烦你载我一程了。”

 

  乘鸾剑剑身细长,更适合攻击而非载人。相比之下修雅剑都更适合一点。不过又要说了,当初洛冰河受伤分明告诉自己是抢修雅剑失败,怎么听柳聚聚攻击幻花宫的言辞,修雅剑一直都在幻花宫……

 

  他正想的出神,一把长剑就被邻桌的人扔到了他桌子上。

 

  柳清歌目光一凛,乘鸾剑立刻出鞘,然而邻桌的人并非洛冰河,而是一个被黑袍包裹住全身,只露出一双明亮纯净双眼的人。

 

  沈清秋隐隐约约记着自己见过这双眼睛,只是又眼睁睁看到那人动作十分敏捷,连一旁柳清歌都没来得及做出进一步反应,转瞬就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

 

  沈清秋把修雅剑拿起来,拔出小小一截,只见灵光湛湛,品相似乎比以往还要好一点。虽然不明白那人是何身份,但是总之能把剑拿回来就是好事!

 

  他沉声道:“那就立刻去北疆吧,洛冰河发现我逃出来,必然会联系漠北君,去把尚清华救回来后……”

 

  柳清歌一口把桌上冷茶饮尽:“来我百战峰。”

 

  也是,清静峰怎么说都不能再去了,修雅剑一旦到了清静峰立刻就会通知穹顶峰,和柳清歌,尚清华甚至齐清萋见面都不用多担心,可唯独岳清源……

 

  这个掌门师兄对原作的“沈清秋”态度有多好,他就能相信对现在的“沈垣”有多不理解。苍穹山始终是清静峰峰主沈清秋的后援,但不会是沈垣的后盾。

 

  果然柳清歌是比亲哥还可靠的人。沈清秋又点点头:“柳亲哥……啊不是,柳师弟,那就麻烦你了。”

 

  ……

 

  然而北疆路途遥远,已然是下午才出发的两人一路乘剑,直到星幕初挂才勉强赶到和魔界接壤的一处小镇。两人心照不宣,在这座小镇的旅馆停了下来。拿先前那把幻花宫灵剑换的钱相当多,沈清秋大手一挥,十分慷慨地包了两间房。

 

  躺在床上时,心情却并不平静,一边是尚清华到底在不在漠北君的冰宫里,一边是不知道洛冰河什么时候就会追上来。

 

  他在这种迷迷糊糊的情况下无声无息落入梦境,只看到竹林飒飒,清风微荡,正是清静峰。刚放松了没一下,只看到一个人倚靠在一株竹子上,沈清秋几乎是瞬间一股凉意直窜头顶。

 

  洛冰河的墨色双瞳中仿佛有火焰燃烧,赤色在中流动,天魔印还未呈现,不过也十分可怕了。

 

  “师尊,你让弟子好找。”

 

  身后的清静峰场景顿时陷入火海之中,扭曲的火焰连带着空间都仿佛晃动而模糊不清的画作,沈清秋刚想退后一步,洛冰河就已经到了面前。

 

  这个时候已经是天魔罪印和纯红色双瞳的洛冰河一手掐住了沈清秋的脖子,一把压到了梦境边缘的阻挡上,沈清秋后脑被撞的眼前一阵发昏,只是下一刻发生的事情让他彻底头皮发麻大脑死机。

 

  洛冰河低下头来咬住了沈清秋的唇瓣,本来应当是恋人之间的亲吻却硬生生被他变成了猛兽捕食,沈清秋感到被洛冰河咬住的地方疼到他几乎生理性流泪,肯定是把嘴唇本就薄的皮肤咬破了啊!!!

 

  他一边推洛冰河,一边拼了命地合嘴,然而洛冰河只睁开那双流转炽焰的双瞳,随着沈清秋挣扎的动作而目光更加凶狠。

 

  他的目光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要亲吻一个人,而是把眼前的“沈清秋”吞吃入腹,沈清秋被这个眼神看的浑身发毛,偏偏嘴唇还被洛冰河咬着。

 

  他俩就这么简直可以说得上鲜血淋漓的互相怒瞪,直到沈清秋觉得自己实在是要窒息,洛冰河才松开了嘴。

 

  他的唇角还残留着沈清秋的血,被用舌尖舔了舔,只是面上几乎没有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尚且看得出一点意味不明的冷漠。 

 

  洛冰河道:“师尊和谁在一起呢?天魔血居然都找不到哦?不然现在可不是梦中,而是现实了。”

 

  沈清秋瞳孔紧缩:“所以果然一切都在你的计谋之下吗?”

 

  洛冰河表情这才病态起来,他勾起嘴唇,仿佛在接受什么夸奖:“师尊怎么会这么说我呢,明明当时同意的人是苍穹山,是他们抛下师尊,不信任师尊。”

 

  “从始至终,我可一句话都没骗过师尊啊。”

 

  沈清秋咬了咬牙,洛冰河装出的纯真和温和在梦中全部消失的一干二净,幻花宫时的模样褪去,恢复成“天魔至尊”玩弄人心的洛冰河实在是恐惧到让人胆战心惊。

 

  “……你还想干什么?”

 

  “我知道哪怕那些人一点都不在意如今的师尊是什么处境,对于师尊而言,他们仍然很重要吧?”

 

  洛冰河猩红的双眸看起来居然十分喜悦,面上甚至都带上了极度不健康的潮红,仿佛此时此刻不是梦中相见,而是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把沈清秋真的掐在手中。

 

  于沈清秋而言,只觉得一股冷意由心而生。偏偏梦境还一点点坍塌,洛冰河的声音从梦中延续,等到他一身冷汗从床上坐起来,那饱含笑意和一种诡异眷眷柔情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没事,师尊现在不想见我,那就等到别的时候好了。”

 

  “师尊,我还有的是时间,等到那时候我们再相见吧。”

  “……沈清秋?”

 

  “…沈清秋!”

 

  “沈,清,秋!”

 

  沈清秋一个轱辘从床上惊醒,晃了晃脑袋,把一晚上乱七八糟的噩梦从头里排出去,心里还是各种不堪回首的黑历史不断回放,一会儿是剥皮魔巧笑嫣然一会儿是毒甲长老仰天长啸。

 

  然而都没有最开始那个面目苍白,目光冰冷的洛冰河更让他后背发凉。倒也不是多害怕洛冰河要把他如何如何粉身碎骨之类的,要是他想,沈清秋在幻花宫呆的那半年都够削八百次人棍了。

 

  而是洛冰河的样子简直诡异到了极点,心魔剑上的血不会从外界带回来,那么在那片竹林之前洛冰河想必在残杀梦境造物,而按原作,那和拿铁棍在脑子里搅并无两样。已知洛冰河并没有自虐倾向,那么何必创造出梦境造物再杀掉呢……

 

  柳清歌:“你傻了?”

 

  沈清秋这才又一个激灵:“我醒了我醒了,现在出发吗?”

 

  他从床上捡起揉成一团的外袍,草率地把脸抹了抹,似乎还没完全适应从窗户直照进来的阳光,至今仍然觉得有一股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他从幻花宫和洛冰河的目光下跑了出来,却是为了证明另外一个人的生死。

 

  柳清歌将乘鸾扔到桌子上,被雪白长靴和束腿裤包住的两条腿交叠,很是有气势地坐在房内刻着流云的圆凳上。

 

  他看起来倒是不着急,甚至还十分“贴心”地放了一杯温水到桌子上。

 

  “昨天晚上你干了什么,我一进来人都在地上。”

 

  ……还能怎么,被洛冰河在梦里摁在墙上强吻啊!

 

  稍微庆幸了一下没说梦话,却猛然间笑容一滞,想起自己明明是在床上起来的。设想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后,尽力放缓语气,轻轻问道:“那是柳师弟你……”

 

  “我拍了你两个巴掌,你自己爬上去的。”

 

  “哦。”

 

  难怪他梦里梦见了剥皮魔一边笑一边左右开弓还让他自觉去角落,原来是因为柳清歌啊。原来如此,果真如此,脸还有点麻疼。

 

  沈清秋套好衣服,把挂在墙上的修雅剑取下来,用拇指顶开一点,里面灵光湛湛,似乎比昨日查看时更显得明亮而干净,柳清歌余光瞥了一眼,也是稍微“咦”了一声,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不同。

 

  灵剑和更类似于灵魂绑定,受主人灵力影响,除非沈清秋人死形灭,灵力全部消失,否则这把修雅剑便一直是一副样子,或者说沈清秋一夜之间功力大增,突破先前,倒也可能让灵光更明亮。

 

  显然,沈清秋本人就站在这里,他昨夜也没有十分刻苦突破瓶颈,以上都不可能。

 

  但是对于沈清秋而言,面前系统缓缓展开的人体经脉图和上面已经有一半亮起的莹蓝色流动光线就是答案,被洛冰河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堵住的,日月露华芝几乎三分之二的灵脉已经被修复到只剩一半还半通不通了。系统右上角还贴心的附上了“已修复:20”的光标。

 

  谢谢系统,看来你真的很有用,以后我一定认真做人替飞机填坑,让你完成业绩。

 

  日月露华芝天然而成的灵脉加上它可集天地灵气为己而用的特性,应当是足够他一路飞到北疆了。旁边的柳清歌显然也懒得多问并且有相同的想法,两人顺着小客栈的楼梯,一出门,便是两道极闪的剑光划破空气,爆鸣声和乘鸾特有的凤鸣声刺破了早晨的宁静,还未等周围人看清楚到底是何方仙师路过,又是两道白影一闪而过。

 

  昨日一路颠簸赶到的边陲小镇原本是沈清秋选定的“日月露华芝”栽种区域,虽然比起北疆和洛冰河和纱华铃所在的中心区更近,但是人界和魔界接壤之处实在是太少了,多数都因为常年战乱而被四大派派人镇压把守,例如原著中的那位公仪萧就是被冰哥发配到了一处这种地方专门负责保卫人族领地。

 

  实在讽刺的是,后来冰哥为了妹子一口气把人魔两界合并,将人类千百年用命换来的和平尽数破坏,这么一比,这个世界的洛冰河简直温和的像只清静峰小绵羊了。

 

  人界虽然不算十分繁华但也烟火气息很重的常见场景飞逝而过,只看到一片赤茫茫的土地如同一块突兀的拼图和灰白的普通尘土地面相接。

 

  沈清秋抬起一只袖子挡了一下从魔界吹来的硫磺味强风,转头扯着嗓子问道:“我有一件事十分好奇,为何唯独这里的是魔界和人界各占一部分而非魔族攻陷?”

 

  柳清歌束起的头发被风吹成一条平平的直线,一边把从鬓角垂下挡住视线的头发往耳后拨,一边皱着眉在狂风里一并扯着嗓子回答他:“你不知道?”

 

  “不知道——!”

 

  柳清歌面目略显诧异:“大约二十年前,魔族圣君天琅君和人族决战,就是六岁幼童都听说过,你不知道?”

 

  沈清秋心中咯噔一下,他只记得原著记载过疑似洛冰河生父的天魔也就是上任魔族圣君就是天琅君,和人类大战一场后被封印,这种小设定飞机显然不会在主描写洛冰河的正文里写。毕竟写二百字杀必死可比两千字干货能挣的多太多了。

 

  柳清歌的声音平静而带着点微不可察的遗憾:“我当年只是百战峰普通弟子,没有亲自见过,不过掌门师兄倒是以穹顶峰首席身份亲自去了。”

 

  系统冷不丁弹出一个“设定补全任务”,随着柳清歌娓娓道来而缓慢往满格加载。

 

  “虽然也只是听说,不过应当不假。人界当时派了多少人来着……总之全都被天琅君和他的那个从属击退了。”

 

  沈清秋皱皱眉:“然后?”

 

  柳清歌道:“天琅君和他那个……好像叫竹枝郎还是什么吧,到最后不知道突然之间受了什么刺激,好像直接召出了一只魔兽,破开了人魔两界的界限,于是这里就,喏。”

 

  他一只修长的手指指向地面那片不知何时已经近在咫尺的红色土地上:“两界就拼合到了一起,但据闻,掌门师兄拔剑将那只魔兽斩杀同时重创了天琅君,这才把天琅君和竹枝郎抓住。”

 

  “可天琅君现在人又在哪里?”

 

  原著一点都没提到过的这位魔族圣君的设定居然是在这里补齐的,真让人感慨世事无常,任谁也想不到洛冰河的生父居然是挑起过人魔交战的类型。

 

  “……那就无从得知了,我一向不关注这些,不过既然当初是在幻花宫领域,自然也是幻花宫最后收拾残局。”

 

  沈清秋刚想点头,却看见柳清歌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似乎想到了一些东西,但却抿着唇不说话,看的他心情复杂。

 

  “柳师弟怎么了?”

 

  柳清歌的眉随后舒展开:“不……我只是在想,当年白露山一战,为何没有苏夕颜参战,她分明比起掌门师兄更有威信也更能代表修士……这么说来,苏夕颜也销声匿迹十几年了,难不成真是死了?”

 

  沈清秋:“等等!”

 

  “天琅君是在哪里被击败的?!”

 

  柳清歌道:“白露山啊。”

 

  白露湖,日月露华芝,白露山!沈清秋只觉得自己嘴角都抽搐了一下,那只蛇人不会就是……那个什么喜之郎还是什么的吧?那他当年和尚清华岂不是为天琅君留下了一个能救命的日月露华芝吗,沈清秋仔细一琢磨,终于有什么东西串了起来。那双干净澄澈,仿佛湖水一样的双眼,也和当年那只“蛇”一模一样。

 

  他低头看了一眼修雅剑,一时间不知道该苦笑还是沉默。然而任由心中百般思绪混乱,他还是抬起了头,迈过人界最后的城镇,冲入赤红的,苍凉的,孤独的魔界。

 

  所幸漠北君的冰堡并不在过于遥远的地方,越过中央地带后便踏入了终年冰封的北疆,其气候变化之巨大和环境之恶劣的确也能让人理解为何魔族个个都对人界垂涎不已了。

 

  “北疆和人界接壤最少,漠北氏也鲜少和人界来往。上届仙盟大会就是最后一次正面和漠北君交锋。”

 

  柳清歌声音淡淡,乘鸾剑身稍微向下倾斜了些许,随着一股白色雪沫扑面而来,他本人也化作一道白影直冲下方,只看到一片红色随他身影闪过而泼洒在茫茫雪原上,沈清秋再去看时,柳清歌已然又一次浮了上来。

 

  “那是雪魄?”狂傲仙魔途偏高阶的魔兽,只要一只就可以催动暴风雪,然而……只是漠北氏用来守门的而已。

 

  不过起码这代表他们离漠北君冰堡不远了!

 

  柳清歌动作干练不拖沓,只要有暗中偷袭的雪魄就下去轻松解决掉,除去稍微出了一层薄汗就没什么别的不同,沈清秋从目瞪口呆到熟视无睹,只有在心中感慨一句不愧是百战峰峰主,虽然打不过洛冰河,但是战力绝对排名前五,不愧是你!

 

  前几月直到现在一直在心中累积的沉闷郁气一扫而尽,他这才找回了一点自己刚到这个世界来的意气风发,连带着嘴角都上扬起来。至少现在柳清歌还活着,就说明他改变了这个世界,而非自己当年所想的真心错付,一事无成。

 

  眼看柳清歌又是稍微一动,想必是又有魔族攻击,沈清秋鬼使神差跟着一起降了一点,等柳清歌如脱弦之箭一般飞出才目光瞪大,忙不迭跟着飞过去,声音也提高了一个八度:“停!那是尚清华!”

 

  那个在雪原里裹得像个饱满的圆球,面目虽然清秀但不知为何透露出一股浓浓猥琐之气的人可不就是尚清华,别名向天打飞机的某人吗!

 

  柳清歌的剑尖戛然而止,只和尚清华的喉咙差了三四公分,飞涌的灵力已经先一步在他脖颈上划出一道细细血线。

 

  尚清华表情震恐,先是看了一眼柳清歌,随后缓缓抬头,看向空中踩着修雅剑,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一把扇子,十分高贵冷艳,和沈清秋略有几分相似的人,心中转了个圈,拼凑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操,瓜……清秋师兄,你没死啊。”

 

  沈清秋:“是,你也还活着呢啊。”

 

  把自己包成一个球的尚清华眨了眨眼睛,又抬起手搓了搓,表情看起来有点遗憾和复杂,沈清秋的话下意除去他们两个本身别人也都听不懂。

 

  两个漂泊在异界的灵魂,每一分每一秒都要为自己身体的原结局而心惊胆战,只是命运交杂,因果错乱,无数阴差阳错竟然让他们还能站在这里偏离原本的轨道去对话。

 

  “是啊,我还活着呢……要不先去漠北君的冰堡吧。”

 

  尚清华揉了一把鼻子,转过身准备顺着自己的脚步回去,却脚下一空,整个人被人拎了起来,

 

  柳清歌眉头跳了一下,声音倒是没什么情感变化:“慢死了,指路。我带你。”

 

  尚清华哆哆嗦嗦想起来自己被柳清歌坠着砍的叛徒逃亡生涯,伸出手指了指脚底下:“就,往前走一点就到了。”

 

  沈清秋:“……我以为旅途遥远,你是往外跑的。”

 

  尚清华举起手投降以免被两人同时用绝世名剑削去某个部位:“实不相瞒,我是出来散步的……别松手!柳师兄!别松手!!!”

 

  ……

 

  “尊上。”

 

  漠北君在阴影里晃了一下身体,冰色的双眼以一种极度平静的态度看向背对着他,手中握着一张信纸的洛冰河。

 

  洛冰河殊不知自己手部用力之大已经让那张年岁已久的纸张从接触处碎裂,浓墨的眼底酝酿着暴怒的红色,本来就病态而苍白如雪的脸看起来都快比他白色的领口更没有血色了。

 

  “我当初明明说过让他全部烧了!!!”

 

  洛冰河从牙缝中硬生生挤出来一句狂怒的咆哮,周身魔气随他的声音荡开,叮叮当当摔了一地破碎的瓷器。

 

  “一个一个都来妨碍我是吗,怎么没早点杀了他们啊,我的计划就那么好笑易碎吗!”

 

  漠北君颔首,轻声道:“尊上,人类愚蠢而自以为是。只是您再不冷静,这里就要被毁了。”

 

  魔界新任的圣君,在别人面前永远阴沉而捉摸不透,似乎也不是很屑于天魔的尊贵血统,坐在魔界中心的魔宫王座上也永远不漏别的表情,

 

  圣女纱华铃似乎曾经还起过追求的心思吧,后来见他如此也就打消了念头吧。漠北君走了一下神,余光瞥到被随意扔到角落里封上封印的那把“心魔剑”。

 

  那把剑黑气缭绕,从中透露出一股让人厌恶的怨气,和那道无间深渊倒是十分相像。漠北君回想了一下,似乎终于想起来了点什么,抬起一只汇聚寒气的手遥遥对了过去。

 

  被那层如雾冰霜包裹的剑身上的黑色这才消散了一些,洛冰河面上的戾气好像也消去了一点,只是仍旧恨恨地把那张不知写了什么的信纸攥紧再攥紧,双眼也一并闭上不去看周围的东西。

 

  “我只是担心一件事情……”

 

  他转过头来,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

 

  “要是我不在,师尊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呢。”

 

  那是漠北君鲜少见过的神情,唯一一次让他眼熟的旧景应当是将近十年前,满天黑色冰晶下,还不是魔族圣君,作为人类的洛冰河站在那个叫沈清秋的人面前时露出来的只有一瞬间的表情。

 

  “你说,后悔有用吗?”

 

  漠北君并不知晓这句话的前因后果,他仅仅保持着下属的沉默和冷静,额间流动冰蓝色魔纹仿佛也因此凝固,如同一尊毫无感情地冰块雕像立在那里。

 

  “和你说又有什么用呢。”

 

  果然如同漠北君猜测的一样,洛冰河自己回答了他方才提出来的问题。手中无端燃起一团深紫泛黑的火焰烧掉了那封不知写了什么的信,目光飘忽着不知去向何处,连带着灵魂也一起飞到了远方。

 

  他似乎在笑,眉头舒展,眼帘低垂,如同梦中呓语一般轻轻道:“后悔也没有用了。”

 

  只是他还面临着更加危险的局面,和幻花宫宫主的虚假盟约随着沈清秋的逃离而宣告失败,对方也并不愚蠢,加上日月露华芝本身就是传说中可以活死人生白骨的物品,对方猜测到什么已经不言而喻。那封信只是恼羞成怒后和担心自己被反咬一口而送来的战书罢了。

 

  什么好自为之,什么重蹈覆辙……

 

  无非是把沈清秋的除灵大会重现一次,人物换成洛冰河,再更名成什么“除魔大会”罢了,天魔血和魔族圣君足够继当年的“夺舍”的热闹了。他倒也不是担心,后路已经铺好,只差日后那点道听途说发酵成把那个幻花宫宫主也拖下水的事件。

 

  只是这次,应当是没有人再来救他了。

 

最好也别来救他,一旦被人发现沈清秋夺舍未死,他又身处无法脱身的境地,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那群愚蠢的修士只会再把气撒在沈清秋身上。

 

何况这一次没有日月露华芝,没有他招灵,如果出一个差错,那就是满盘皆输。在梦中的言语他毫不犹豫地相信着,沈清秋绝对会因为担心而重回苍穹山,而老宫主的筹划按时间算,就算他真的被关入哪里镇压,沈清秋也不会沾染上一星半点。

 

苍穹山五年以来也同样招魂数百次,不管想召回来的到底是谁,至少师尊也能被他们稍微护着一点……

 

他思绪混乱,却听见漠北君“尊上”二字焦急不堪,墨色坚冰从他身旁飞掠而过,洛冰河心头一惊,心魔剑应声正向他手中飞来,却有一道刺破黑夜与苍穹的天雷隆隆滚下。

 

“天魔孽障——”

 

洛冰河闷哼一声,被天魔克星天雷劈中后,整齐而繁琐黑衣胸口之处焦黑卷曲,一道同样狰狞恐怖的焦色伤痕在他露出的胸腹蔓延而下,闪着点点未散电光,洛冰河一手捂嘴,一手撑地,自指缝中一滴一滴涌出赤色鲜血,和他眉间猛然散开的天魔印相比,居然分不出哪个更猩红可怖。

 

而他心口处,被天雷劈成焦黑的皮肤在天魔血下飞快恢复着,唯独有一道小小剑伤仍旧留在那里,扭曲隆起,如同烫在心尖的一处入骨相思,时隔八年,又一次袒露在光明之下。

 

……

 

  送沈清秋到了目的地后,柳清歌并没有也在这里待下去的打算,只草草收集了一下尚清华方的口供和证据,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把沈清秋活着的消息瞒下来,假如活过来的是以前的沈清秋自然没问题,可是当年除灵大会毕竟轰动全修真界,假如沈清秋被发现还活着那只能是一片更加可怕的腥风血雨。

 

  柳清歌毕竟不是真的只有一根筋用于打架,好说歹说在求仙前也是富家百年难求天资禀赋的大公子,虽然一向以嚣张跋扈为名,但至少这点计量还是能拎得清的,

 

  对于决定和尚清华先暂时呆在一块,以后再做别的打算的沈清秋而言,他迟疑着看向尚清华:“我呆在这里真的OK吗,漠北君真的不会把我扭送洛冰河?”

 

  尚清华:“应当不会……吧……”

 

  给我用肯定句啊!

 

  尚清华好像有点感冒,不时搓个鼻子打个喷嚏,沈清秋拿灵力给他热了杯水递过去:“多喝热水。”

 

  尚清华:“……真谢谢你哈。大王既然把我留在这里应该也不会把你供出去,我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其实吧供出去也无所谓反正尚清华还活着就成,本来跑出来的目的就是探寻一下这个真正意义上的“老乡”还在不在世,既然尚清华没死,他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剩下一点担心暂时是洛冰河会不会以为他回了苍穹山然后一口气打上去。

 

  虽然北疆终年积雪,但是漠北君的冰堡却并不过分寒冷,沈清秋甚至觉得有一点不易察觉的暖意从中蔓延开,尽管还是气温略低,但是并不会让“人类”感到太过难以接受或者恶劣。

 

  只是看尚清华感冒的样子,他也有点鼻子痒,急忙捏了一下忍住涌上来打喷嚏的冲动,把B格堪堪压住,找了个地方坐着继续思考未来去了。

 

  尚清华凑过来:“瓜兄你怎么愁眉苦脸的,发生什么了?”

 

  沈清秋心说我要是告诉你你儿子洛冰河因为我教育问题长歪了,性向都歪了,以后没有终点文男主洛冰河只有给佬洛冰河了你非打死我不可。

 

  他眺望了一下周围,试图找个话题避开:“天琅君设定还有啥啊。”

 

  尚清华“啊哦”了一声,挠了下头又润润喉咙,颇有要大讲特讲的意思:“你问冰哥他爹啊,这个我知道,我太懂了,我给你说,当初要不是我把水撒到电脑上设定大半全给毁了,我的狂傲仙魔途还能再写三百章。”

 

  以他那灌水的手法和奇长无比的裹脚布式文章,的确可以做到,不用怀疑。

 

  不过听他补充补充设定和故事就能完成任务,看了眼奖励还是初级VIP和神秘奖励,血赚不亏。沈清秋手指摁住自己太阳穴以稍缓头部吹了半天冷风的胀痛,一边点了点头。

 

  尚清华:“那就得从至少二十五年前说起了!”

 

  ……

 

  真是十分漫长而曲折的故事。等尚清华把事情原委细细道来,甚至还分析了这段没被施以笔墨的故事的细节和人物心理,等到听到天琅君被押入幻花宫白露山封印数年,苏夕颜不惜喝下毒药再把毒全部押入自己丹田,最后在雪原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仍旧不甘心,把洛冰河放入洛川冰水后靠着自爆的灵力才护住这个半人半魔的孩子不被寒风冻死时,沈清秋心中隐隐有些作痛,仿佛有一根针轻轻地扎了进去,虽然不重,但疼痛却钝而延续。

 

  刚听还以为天琅君只是单纯的因为好奇人界才会和苏夕颜相识相知,没想到还会有这样那样的故事,天真又有一点难以名状的愚蠢。

 

  他认为人类有趣,但是殊不知人类的恶意,哪怕苏夕颜最后动了真心也已经太晚了,两人曾经那么多约在白露山见面,最后也是在那处恩断义绝,苏夕颜冒死去见他的结局是化作洛川的枯骨,二十年的煎熬和痛苦,难怪在原著删掉的剧情中一见面连冰哥正眼都不瞧。

 

  沈清秋心中清清楚楚,洛冰河儿时无依无靠,也曾经幻想过自己的父母模样,后来知道自己是天魔血脉后暗中调查过多次,他毕竟还是一个“人”,就算再说自己不在意父母,可毕竟那是他人世间的亲人,如果能不在意呢。

 

  过往他只把洛冰河看做原作最后那个杀戮无情的魔君,却未曾想过“洛冰河”这个存在到底现如今如何,如果知道他父母一个被人欺骗落入圈套不人不鬼,一个香消玉殒魂飞魄散,心情又会如何呢。

 

  “瓜兄,其实你也发现了吧,冰哥的脸并不是多么阳刚。”

 

  这话没错,洛冰河的脸从小到大虽然第一眼都是好看,但是并不多么锐利,哪怕从白衣服换成黑衣服也是一样的,并不像他想象里一样刀削斧凿,而是边缘柔软,显得白净而清秀。

 

  联系一下以漠北君纱华铃为代表的一众面容锐利深邃的魔族,洛冰河的脸就显得过于“温润”了,甚至和沈清秋这种仪表也不一样,假如那双眼睛生的也女相的的话,哪怕再锋利也会显得太阴柔。

 

  尚清华道:“洛冰河长得其实像苏夕颜,眼睛比较像天琅君。”

 

  沈清秋默了半晌:“原来这样。”

 

  洛冰河生的那般好看,纵使有男主光环原因,但是父母也一定长得很好看。只是没有想到,那一双灿烂而含晔的眸子居然是遗传自天琅君的。

 

  也对,苏夕颜虽然生的好看,但是比起天琅君更加绝情些,小小年纪就仅仅次于幻花宫首位,动辄号令万人,又天生一股自矜和豪气,就算再潇洒不羁,也不会有那种独孤一掷,忘生忘死才能有的气质。

 

  那一双纯澈的眼睛来自于天琅君的话,再联系一下故事里的两人,沈清秋沉声道:“那他的性格也是……”

 

  尚清华:“是啊,大部分遗传自父亲。”

 

  一旦认准了什么东西,就不去想别物,飞蛾扑火,最后自取灭亡,不撞南墙不回头。

 

  “可是原著的洛冰河?”

 

  却一点也不像天真而愚蠢的天琅君,更像苏夕颜一点吗?

 

  尚清华表情嫌弃:“瓜兄,人的性格也是要靠后天养成的好吗,换你整天被人呼来喝去打骂不停,最后还被推下无归的深渊,你能接受吗?不能吧,那换成冰哥,再小绵羊都还变成混世魔王了。”

 

  和这个洛冰河一比较,那个原著的洛冰河居然遥远而陌生起来,后期每册实体书和各种各样的同人图都是洛冰河潇洒快意,黑袍金冠,坐拥美人三千,天魔印灼灼,目中点火。

 

  他却突然想起狂傲仙魔途刚开始连载时那个漂泊在外,抱着一腔热血和不切实际希冀去苍穹山的洛冰河了。

 

  沈清秋喃喃道:“明明本来应该一样,本来不会变成那样的。”

 

  本来应该是终于找到可以依靠的地方,本来是可以不再忍受冷风凄雨的,最后却褪去一身白衣,心甘情愿沾上一身墨色和仇怨,诅咒世界也诅咒自己,只能深夜握着养母的假玉观音吊着灵台一点清明。

 

  尚清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包瓜子花生磕的振振有词:“所以吧,其实这本书本来女主是柳溟烟,其他女角色虽然多姿多彩,但是冰哥一直只喜欢一个人,嗨,那样子复杂而又内涵的男主才是我真正想塑造的!”

 

  ?可是他没记错的话,不是仙盟大会那会就已经和秦婉约还是谁那个啥了吗。沈清秋由心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疑问。

 

  尚清华侃侃而谈:“所以说你不是作者只是个读者,人总是要恰饭的嘛,当时编辑觉得这种文赚不了钱,我就转去写黑化文了。专一冰哥已经莫得了,你安心。”

 

  说到这里,嗑瓜子的速度却慢了下来,表情略显遗憾:“不过最后不也挺好的,全是喜欢他的人,世界也统一了,happy end啊。”

 

  沈清秋垂下头,右手拇指贴在中指上蹭了蹭,也没打出个响指来,觉得顿时索然无味。只是这个世界的洛冰河却好像突然间生动了起来,脱离原本《狂傲仙魔途》的那个影子,垂着眼睛安安静静地坐在远处。

 

  他想起曾经在幻花宫被自己想成半软禁的生活,那个烛火摇曳的夜里并不多美好的梦。洛冰河在梦里的吻和在耳边呓语的“师尊”。

 

  ……

 

  ……会不会不仅仅是对于“洛冰河”这个文字中呈现的纸片人的喜欢呢。沈清秋从未想过也不敢去想,他起初当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参观者,最多为了完成任务跑跑腿,后来也的确如此,可他如今才猛然间发现,那些理他最近的人反而遥远起来。

 

  假如说原作的沈清秋是打骂洛冰河,虽然过分,但是起码还把洛冰河当成一个不顺眼的人去看。

 

  沈清秋仿佛恍然大悟,这么久了,他好像从来没有把洛冰河真的当做一个会被改变的人,没有想过无间深渊后的洛冰河会不会和“洛冰河”不同,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把洛冰河当做真实存在的,有感情有心的“人”。

 

  只是想当然,因为他是洛冰河,所以回来一定会杀了沈清秋,所以不管做什么都是有更加恶劣目的的,所以——

 

  所以他至始至终,和别人言笑晏晏却只给过洛冰河一堆空许,甚至无间深渊还亲自把那些空许承认了是他的一时兴起。

 

  简直比原作还过分,好比给了人一根绳索后却在对方仅剩绳索可以依靠时又亲自把绳索剪断了。

 

  “……我知道了,我再想想。”

 

  尚清华表情复杂:“你知道啥了啊?”

 

  沈清秋眼前“剧情补完”的任务条推了一大半。他深呼吸了一下,点开了“人物属性”。

 

  他日月累积的东西分条列表,每一个都用最简单明了的数字显示了出来,还有个洛冰河的小表格要换页看,眼睛注视了片刻又挪了下来。

 

  他需要稍微冷静一点,然后再回去找洛冰河吗?还是什么别的?等洛冰河来找他?

 

  每一个都好像有点难以启齿的尴尬和无奈,但是不得不如此,不得不那样,解开两个人矛盾误会的方法只有面对面聊天,不管尴尬还是羞耻都得说出来说清楚。

 

  洛冰河说他夺舍(虽然并没有错)的事也得结算清楚,黑莲花派人去刺杀尚清华(虽然没有成功)的计划要教训一下,还有……

 

  还有这份真正难以启齿的感情。

 

  他以往也好,刚才也罢,把对于洛冰河的好感归于他看《狂傲仙魔途》时除了看魔物就是看冰哥扮猪吃老虎的帅气,和穿越后对于小白花各种花式照顾的感谢,甚至还有作为局外人的一点点心疼。

 

  沈清秋一手捂脸:“我不是直男吗……怎会如此!”

 

  其实有什么说的呢,不过是他不想承认的东西现在不得不让他面对,借口也已经被拿走撕掉,结局既定,势必达成。

 

  ……

 

  不过他没想到,当夜就进了洛冰河的梦。虽说洛冰河的梦的确不是普通人的那种,但也太巧了吧?

 

  沈清秋环视一周,这才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分辨出这是洛冰河梦境的原因是他还有清醒的意识和行动能力,而且外貌也变回了沈清秋本体而非蘑菇的模样。进洛冰河的梦需要被本人允许,而他以前刚好因为梦魔和洛冰河一起走了一遍副本,自然是“得到允许”的类型。

 

  只是这里一片漆黑,实在不像洛冰河的梦。洛冰河在梦里可以造出亭台楼阁,甚至重现幻花宫苍穹山,这里的一片荒芜简直就是对洛冰河造梦技术的侮辱。梦魔都会扭着手绢哭的!

 

  沈清秋顺着隐隐约约能看见的一点光线往前慢慢踱步,不知他走了多久,才有个人影出现在目光中。

 

  洛冰河一腿伸直,另一条则弯曲踩在地上,整个人把重心全部放在立起来的那条腿上,坐着向远方发呆。

 

  沈清秋:“……”

 

  这幅孤苦无依,连老婆都没有的样子,还挺我见犹怜的,

 

  洛冰河似乎并未彻底沉入睡眠,而是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听到脚步声才逐渐有了一点神采,转过头来看是谁,沈清秋立在不远处,看他的双眼陡然一亮又暗下去,心口莫名一痛。

 

  “你是心魔剑的幻影还是我的梦境造物?”

 

  这么问倒是没想到。

 

  洛冰河的表情平平淡淡,好像真的没把他当“沈清秋”看?

 

  沈清秋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沉默。

 

  洛冰河垂下眼去,似乎不太舒服或者有点难受,面目都是不太正常的虚弱感,而且一直看着前方某处发呆,不知道在看什么。

 

  “是哪个都无所谓,过来陪我坐一会就好。”

 

  沈清秋想了想,也就过去挨着他坐到一旁了。然而如此也并不知道洛冰河在看什么,他能看到的只是一片飘渺的黑色浓墨,而洛冰河聚精会神,甚至眼里的一点神采也随着他能看到什么东西而跳跃。

 

  沈清秋就那么坐在他旁边,梦中不知时间流逝,他也权当是在本人旁边再思考一下人生,当他刚打算深呼吸冥想一会,洛冰河却冷不丁开了口。

 

  “师尊,至少在梦里你还愿意来见我。”

 

  沈清秋睁开双眼。

 

  洛冰河嘴角噙一点笑意,似乎很是开心的样子:“如果连梦里你都不来,弟子就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没去苍穹山找他们的事,我不敢拿师尊再去赌了。我也……我也没有真想把知情人都赶尽杀绝,漠北留着尚清华的命我也知道。”

 

  真和沈清秋见面时他凶巴巴的,对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影却反而煽情起来,洛冰河狭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他黑色却暗藏赤红的双眼。

 

  “……我也只敢在这里这么说了,真当着师尊的面说,师尊肯定说我虚伪可笑。”

 

  洛冰河分明在笑,却好像难过的马上就要哭出来了,然而他毕竟还保持着上位者的成熟,只是声音带着点颤抖,远处突然传来的系统警报声却又把沈清秋往外拽。

 

  “师尊,至少在梦里,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好啊。”

 

  沈清秋直觉自己马上就要被扯出这个梦了,只好趁着还能多看一眼,匆匆忙忙又无比坚定。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

 

  沈清秋睁开眼睛,系统标红的警告框蹦出来,闪得他眼睛疼。

 

  那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东西在飞快的下降,一个眨眼就从几千掉到了几百。

 

  “……洛冰河的正面值。”

 

  刚才的不安感终于得以证实,洛冰河的确是遇到了什么才会那样显出不舒服和难受的样子。

 

  证实这个结论的正是洛冰河已经跌到红色的正面值,堪堪停在“50”,颤颤巍巍,马上就要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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